1赫利·多诺(Heri Dono)(印尼)鼻子的发酵(Fermentation of nose)装置“复调·东南亚”展览现场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
2张玥无题装置2014
面对过去10年的“艺术生态”问题,我不是一个完整的参与者,从2012年到2019年,我最多算一个有参与感的观察者。面对“生态”这个词汇我不陌生,8年的时间中我以一个机构策展人的身份持续着与中国艺术生态有关的展览策划,常常会遇见与“生态”有关的提问,但最害怕回答的也是这个问题。以10年的时间为限,需要我们谈的是结果或是规律,但我认为生态应该是一个过程和一种观察方法。面对这次邀稿,我希望谈谈这些年年轻艺术家的创作问题,介入问题的方式则是标题中看似与艺术毫无关联的命题。
天平
天平不是重量的衡量设备,天平是物品与砝码之间的平等关系。在理想的天平原则下去谈艺术家的作品,把作品放在天平的一端,我们就可以理解一件作品的重量。这是我在复杂的艺术生态以及艺术家创作中探讨作品问题的一种方法。一件作品是否有效,一件作品是否成立,我倾向于观察相对物,也就是天平中较为抽象的砝码。艺术家获得一件有重量的作品,应该是需要失去一些东西的,把失去换成筹码,这是一种公平的交换原则。我们也可以把这种原则当成艺术家自省作品的方法。那我们在面对艺术家的作品,艺术家在面对自己的作品时,天平的另一端便是问题所在。反观年轻艺术家的创作,敢于用失去去交换作品的艺术家并不多,我们这一端看见更多的是学院沿袭而来的创作公式,通过浅层阅读而获得的哲学词汇,通过无效跨界而获得的反差术语以及无读者式政治批判下的自我愤怒与发泄个人隐私下的自我怜悯。这些问题很常见,且带有伪装性,它能够把作品伪装成一件有重量的作品,有故事、有介入、有参与、有时代感且看似深刻。但只要我们细究这些问题,不难发现艺术家抛出去的砝码并不是通过失去而获得的,没有失去便没有痛感,而痛感正是作品的重量。当然,一味追求痛感是不对的,艺术应该具有多样性,如果艺术带给人一种知觉的话,痛痒和清风拂面都是平等的,只是有些轻有些重罢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好失去的,时间、金钱、道德、伦理、事业、安全、真实、权力……你所期盼的都可能失去,而失去的都能放在天平上去丈量作品。
3“复调·东南亚”展览现场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2019
擂台
擂台之所以是擂台,正因为它有参照,如果在一个尚武的年代,哪里都是天然的擂台,当下恰巧不是,所以我们看见的是一个个歌舞升平的舞台,而舞台就是擂台的参照物。艺术家也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中,渐渐地也开始能歌善舞了。会跳舞没啥不好的,至少算是门才艺,但艺术终究不仅仅是一门才艺。我说的尚武一定不等同于打架斗殴,我们摆擂台也不是要分出你我高下。我所关心的是擂台上的对手,也是艺术家作品所要面对的对手,你的对手是谁决定着你是谁。在我的观察中,作品的述说与视觉表达很难找到可以匹配到的真实的对手,这个对手与提到的第一个问题相关,所谈及的砝码亦能成为作品的对手。且对手是相对成立的,我们常常会有假想敌,希望用艺术去打败它,至少去阻挠一下,但“敌人”有没有把你当对手,这是一个相互点头才能成立的问题。所以每天用手掌戳沙袋,用拳头锤墙,用脑袋拱板砖都是只能是“哼哼哈嘿”,呼呼作响的自我修行,参加趣味运动会或是拍拍抖音视频才是较好的归宿。因为客观的原因,艺术家确实没有与对手较量的场合,各种艺术的展示机构只给艺术家提供服装和道具让大家去表演一番。所以我们在艺术机构和展览策划中会发现“剧场”一词的滥用,因为“剧场”一词比较包容,什么东西放进去都可以看上去没毛病,还可以把趣味、跨界、观众三大互动法宝拉扯在一起。当然,舞台与擂台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一个少了,一个多了而已,作为观察者有看热闹的嫌疑,但最终的目的只是希望看到在本质上更多元化的样本而已。
手机壳
接着擂台的问题谈下去,我抱怨过擂台的不足,也赞扬了机构的狡黠,那么我们就来谈谈手机和手机壳的关系。与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不同,先有手机再有手机壳是一定的。艺术生态中最核心的问题是艺术家,没有艺术家一切都不成立。同样,在手机领域最核心的问题一定是手机,艺术家的创作是手机的内容,而机构之于艺术家更应该像手机壳一样起着保护与修辞的作用。所以正确的逻辑应该是不同型号手机的出现,然后匹配了各种手机壳的生产。那么当下的我们又是怎样的呢?我们根据手机壳的型号在生产不同的手机!这绝对是一个本末倒置的笑话,如果我们不在手机还是手机壳贵的问题上抬杠的话。一时间,开始出现了许多项目型的艺术家,就是没有项目就不创作的艺术家,这样的艺术家不占少数,且多数都打着生存的借口。生存是一个容易把天聊死的话题,不论艺术家、批评家还是策展人搬出这样的话题,所谓的争议就戛然而止了。谁告诉你做创作一定要花钱,谁告诉你艺术家不能赚钱,谁告诉自己除了艺术啥都不会,谁告诉你艺术家只能用艺术养活自己,谁又告诉你用手机一定要用手机壳。特别是在过去十年和已经开始的下一个十年,屏幕对生活的介入,给了艺术家完全可以脱离机构、自建平台与直接表达的机会。但时代更新却没有触发艺术家与机构之间关系的迅速更新。那么我期待有重量的砝码,期待有区别的擂台就容易理解了,正是因为关系的长期倒置,让艺术家对开始有所依赖,而依赖恰恰是不去谈真实问题的开始。所以我们当下才出现了这种买手机壳送手机的奇怪现象,艺术家总在等待着一款属于自己的壳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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